傾聽的力量:陪孩子一起面對生命

by Catty

我曾經有一位學生,叫她小晶好了。小晶唸的是私校裡面的好班,成績是班上前三名,她從高二快結束時開始跟著我上課。與其說是上英文,不如說是陪她談心。小晶的家庭複雜,可能也因此讓她被迫早熟。小晶長得瘦瘦高高,是人們口中白富美的典範,她雖然打扮成熟,但是談話中常會聽到她被迫快速長大的無奈。我們平常都在星巴克上課,小晶總是會貼心地買一杯熱可可給不喝咖啡的我,接著準備好書等我在七點前出現。從第一次上課到最後課程結束,我不曾接觸過小晶的任何一位家人,不論是碰面或是講電話都沒有,這跟一般找家教的高中生很不同。小晶上課總喜歡跟我分享她生活中的大小事,不管開心事還是煩心事都會一件一件地告訴我。雖然我一開始覺得我課都沒上完,這樣到底好不好,但是漸漸地,我發現小晶需要的是陪伴,而不是英文成績的進步。

升上高三沒多久後,小晶有一次在上課時跟我說她那天在學校昏倒,被送去急診。我著急地問:「還好嗎?怎麼會這樣?」她說醫生也不太確定怎麼了,但是就再觀察看看。

過不久,小晶更頻繁地昏倒,因此做了詳細的檢查,醫生在她腦中發現一顆腫瘤,需要做化療。一開始,她只要固定時間去醫院報到,因此課程都沒有停。後來因為病情的關係,小晶開始住院,我問她這樣要不要就先暫停上課,畢竟健康比較重要。小晶說她會想辦法上課,我跟她說不要勉強。雖然小晶那陣子都住院,但是她總是會在星期三晚上跟醫院請假跑來跟我上課。

平常都打扮得很漂亮的小晶,沒有辦法接受她因為化療開始掉頭髮,心情開始變得不太好。在那陣子的某天,小晶正好去了學校,沒想到竟親眼目睹同年級其他班的同學跳樓自殺。見到這種事情發生,對她心理的衝擊非常大,也開始接受心理治療。沒想到過不久,小晶的家人因為感情問題自殺,讓她又大受打擊。後來她又發生車禍,然後家裡隔壁燒炭自殺,延燒到他們家……。後續還有一連串像八點檔一樣的劇情在現實生活中發生,讓小晶的心情起伏變得很大。

上課時,我傾聽著小晶的煩惱,讓她的情緒有個出口。雖然大多數時候我並沒有辦法給予實質上的幫助,但是小晶說有個人陪她聊這些,可以降低她的心理壓力。她說她就算要從醫院偷跑出來,也要來跟我「上課」,或是正確來說,是跟我講講話。也是這個時候我開始思考,這些上課以外的聊天內容,對孩子來說到底有多重要。

這些聊天,有時候是跟孩子談心,有時候是跟孩子分享我自身的經驗。但是不管談什麼,我都希望自己可以以同理心,不帶個人意見的方式去傾聽,傾聽孩子內心的聲音。在國高中這個時期的孩子,很多時候需要的不是長輩幫忙做決定,他們需要的是有人了解他們的想法,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聲音可以被聽到、被接受、被重視,如此而已。

對孩子來說,學英文或許現階段也重要,但是讓孩子了解自己的價值,可以勇敢地做自己,或是給他們勇氣陪他們一起面對生命,這些對我來說,才是真正會影響孩子一輩子的。

最後,想分享一段心理學家Carl Rogers的話:

When I have been listened to and when I have been heard, I am able to re-perceive my world in a new way and to go on. It is astonishing how elements that seem insoluble become soluble when someone listens.

希望每個孩子都有懂得傾聽他們的大人❤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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